一箱“寿桃”面

年前我看到京东网上“寿桃”面搞活动，这面快煮熟，做早餐吃方便，我买了几箱。收件后，我带了一箱到御水家。年初一晚，我打电话给哥，说因为网上报道的新冠肺炎疫情紧张，姐已经取消初二回娘家探亲的行程了，让他一家和爸妈也不要初二回和平来，请他们呆在原地，不要走动。但电话那头的爸妈记着传统，想回和平走人家，说在外地人生地不熟。哥的看法是，河源没公布的病患，安全系数比呆在外地高，也要回和平。我挂了电话，说服不了家里人不要回来，无奈着。我心里反复比较“回和平”与“不回和平”的利弊来。从引用网上专家的建议到转述本地微信群的“小道消息”来“恐吓”他们，但都起不了效果。我洗澡后，打电话给姐，说我有件重要的事之前忽略了，就是在20号我曾到人民医院近距离接触过可能肺部有疾病的老人家。按照网上的防控指引，我需要隔离14天。如果爸妈他们要回和平，我要到御水吃住，自我隔离起来，不跟他们见面和接触。姐提醒我第二天在他们回来之前，带些鸡蛋、青菜等生活必需品后再隔离。我自己一个人能承担风险，但很怕这风险会扩大、会传给家里人，特别是上了年纪的爸妈。所以，挂了电话后，我已经开始自我隔离，不等到第二天拿菜后才开始了。

“欲积此功，必先自宫”，我改了《葵花宝典》里的名句，意思是如不想把新冠肺炎传染给别人（积功德），就要自我隔离（宫，人吃住行都在屋子里，与外界隔离起来。如古时大只佬那样住在宫里）。如同行军打仗，目标明确后，得清点物资了。有水、有电、有网络，工作和娱乐不是问题。我看了一下厕所里的纸巾量，暗暗叫苦，因为只剩一次的用量，屁股不能不擦。幸好，发现客厅里纸筒里有半卷纸巾，拆了将纸巾放到厕所，可以解急。

年初二一早，我用剪刀打开“寿桃”面的包装，取一片放到电磁炉上煮。煮开捞起就吃。我边吃边数箱里的面，如果每天吃3片，这箱面能吃到初九，距“隔离14天”要求的2月3号很近。虽然煮好的面没盐、没油也没佐料，味道淡淡的，但我想到当吃完了这箱面时，自己没咳、没发热，那么家里人就是安全的。这么乐观地想，即使这面的味道是苦的，我也愿意继续吃，吃完它。

人虽然在家自我隔离了，但工作不受影响。年初二时，我向同事说了中国新冠肺炎的疫情，我恢复到了工作状态。我和平时的生活内容差不多，查看工作邮件，浏览最新的疫情新闻，打打游戏，看看电影，和家里人通通电话。我生活的节奏没有被打乱，但看着窗外阴雨天下的十字路口，格外地冷清。随着公布病患人数增加和延长春节假期通知，我看这天上的乌云仿佛贴着山际线要贴到楼顶来，压抑着人的心情。我在电脑前坐得久了，脖子酸，有时还想咳嗽。这时，我就要起身，提着双脚，踩着碎步，小跑着从房间到客厅，再从客厅小跑着到房间，转几圈。我有时边小跑边哼“一二、一二”，或完全不着调地哼两句歌词。如此交换胸肚间的气后，我不想咳嗽了。晚上洗澡是调到最高的温度来冲洗，洗得两个手掌土红土红的，避免受寒感冒发烧。洗好澡后不久就要睡觉，要保持温暖和充足的睡眠。

年初三，当我挟起面迟疑着没有往嘴里送时，心里突然重复了一句鲁智深的感慨来，“口中淡出鸟来”！我赶紧查了下京东，显示年初六可送达。我挑了两提纸巾（怕没纸擦屁股）、一包米，还有火腿肠、紫菜、橄榄菜、蒜蓉和一瓶蚝油。提交订单后，每每吃着淡淡的面，就盼着京东能早一天送到货，哪怕是能提早一顿送达。我很想、很想吃饭，这是我连续三天吃斋面后的愿望。果然京东不负我愿，年初五下午，京东送货车停在楼下，我去取时，离快递员远远的。戴着口罩的快递员说，“米袋搞烂了一滴，漏了滴米”。我像得了宝贝，捧了米转身就走，“冇问题。”我头也不回地答。我心想，能让我晚上吃上米饭，即使漏米漏了半袋，我也不在意。我迫不及待地淘米下锅。当打开锅盖，看到冒着热气的米饭时，我心里乐开了花。我赶紧勺饭到碗，挟一箸紫菜放到米饭上，看着，觉得它们很搭。我贪婪地扒饭菜进口，舌头感受到暖暖软软的饭粒，我得劲地嚼两口，鼻子里充盈着紫菜和耗油的鲜味。“哇，好味道”。我三下五除二就把一个量杯的米饭给吃完了。

得益于京东物流，相比较下，我现在的伙食明显有改善了。早上紫菜煮面或煲白粥，中午送橄榄菜和蒜蓉，晚饭是紫菜加火腿肠既汤又作菜。日子一天天过，虽是如此，我发现还是有些不足的地方。一是运动量不够，这样小跑着转圈，没以前跳绳后的那种运动放松感；二是伙食中没有新鲜蔬菜，没油水。以前是每天排一次便，现在有时两到三天才排一次。我老妈时不时打电话来，问我要不要到她那吃饭，说炒了牛肉，焖了喷香的牛排。我顶住了美食的诱惑，坚持说等隔离出关后再考虑。老妈又说，要不要带点青菜放楼下。我也拒绝，心想既然隔离了，就要彻底些，不和易感人群接触。更重要的是，我不想在一起吃饭时，被爸妈“问责”没有结婚的事。这不，我老妈在电话那头，刚问完要不要送青菜来后，接着就问我哪位哪位阿姨有没有介绍妹仔了。

到了年初十，部分人已经开始上班了，我已经慢慢适应了被隔离的生活。这些天，我反复在客厅和房间里小跑，意外地发现客厅里有块瓷砖在脚踏上去时有“空空”的回响，有可能是这块瓷砖贴得不好。我看到主任转来的通告，大概是说各村、小区限制出行，不准串门，不准聚餐，利于肺炎疫情防控。过年前，我想了很多“理由”来避免参加走亲戚，怕他们问起我什么时候结婚的话来。我没想到，这突如其来的疫情使我自我隔离。这隔离的空间，仿佛是一只无形的口罩，将我保护了起来，使我不需在众多异样的眼光下躲藏。人需要首先顾已，才可虑及其它。这不也是疫情中，要求将疑似和健康人隔离的初衷吗？

“隔离时间到了咪？快滴落来食饭！”老妈又打来电话。
“不驷。我不落争。”我答。
“不落？成日食面，食不厌咪？我牛肉食完佢。”老妈威胁道。
“哈哈，尔迎食了。”我不为所动。
“猴精八戒！”老妈骂道。

放下电话，我走到阳台，看到角落里一盆没照料的桃花，嫩绿叶中藏着殷红的花蕾，有两颗已经绽开粉红的花朵。

图1：还在吃的“寿桃”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