盼到了周一，我高兴地吃完早餐，撑着伞向县人民医院走，想洗牙。上周四，肖医生交待过我，“周日来洗牙。不，周一吧，周一人少些”。
天灰蒙蒙的，下着小雨，山头绕着水汽，分不出边。路面不仅湿，不少地方还有积水。我低着头，虽然想走快些，但不得不放慢脚步来，因为要挑干些的地方落脚。走了约四十分钟，我到了口腔科室前，看表约十点十分。我看到门口三排凳都坐了人，心里喊不妙，今天就诊的人多。我往玻璃门靠，想问一下护士能不能洗牙。护士很忙，正拦住一个想往里走的人问话。我看到那人取下口罩，张开嘴，让护士瞧了瞧。我听到了个大概，那人想拔牙，且现在非拔不可。然后护士教他在手机上挂号。我又等了等，伸侧个头，问护士。
“前几工，肖医生话，今日来洗牙嘅。”
“上昼不得了，好多人。佢不曾话系下昼来咩？”护士答。
“不曾啊。佢话星期一较得闲，我争来嘅啊。”
“等不到嘅了。尔睇，里下嘅多病人。冇时间洗牙嘅了。”
“吖可以帮我问下肖医生啊？”我还想争取一下。
“洗牙也系我齐家护士来洗。医生不得闲嘅。尔下昼来哈。”护士说完就忙其它了。
我心里觉得别扭。如果我知道周一上午很忙，那我会在下午来。我不知道这里哪个时间段忙，哪个时间段不忙，非得来了现场才知道。如我原本1日就想来看牙的，但看到想要的医生没有排班就推迟到了2日。手机上在1日明明显示2日有那个医生排班的，但到了2日的排班又没了。所以我就又推迟挂了5日的医生号。5日到现场时，才知道这个医生被调到其它科室。我不得不在5日看其他医生。原本是周日洗牙的，但医生说周一空闲些，让周一来。今天周一上午我来了，护士又说忙，要我下午来。原本有预约系统，你医院不按预约系统的排班来坐班。那我就按着医生的口头交待来洗牙吧，护士你却又说这个时间段忙。预约系统的排班不算数，医生的口头交待也不算数。我知道病有轻的、有急的，我也愿意让急的人先看病，但总不能让我来来回回，心里没个定数吧。
我从医院里出来时，天还下着小雨。我闷闷地走了一小段路，踩着了好几个水坑，水渗进鞋里，脚趾头和脚弓明显感觉到冷。我到十字路口时，看见有小车来。我就停步，让它先过。身旁也有摩托车开过。车轮驶过，嘶唰几声。我不由想起网上说的一句话，“有一种病，是穷出来的，叫‘穷病’”。是啊，如果我有小轿车，就不会如现在这样怨天怨人了。我连五吊钱的摩托车钱也不舍得出。我用又湿又冷的脚，慢腾腾地走在公路上。我扯下了口罩，因为室外冷，嘴里呼出的气从口罩上边冒出，使眼镜起了雾，我看不清路了。
我边走边想，如果医院没空洗牙，不如去路边的牙店洗，反正洗牙一般不是医生操作的，有操作经验的人就行。我就顺着和平大道走，走到聚隆旁的“恒信口腔”。上楼一看，呀，前台两边也坐了不少人。我犹豫着，前台一个姑娘远远地喊我。
“做惹？”她问。
“洗牙。”我答。
“以前吖曾来过？”
“不曾。我本想在县医院洗，佢话好忙，就来顶里睇下。”
“填下表。”
“洗牙有两只价钱。120和150。尔爱乃种？”
“有惹区别？”
“国产和进口设备区别。用进口的，会舒服滴。”
“120。”我想了一会儿，答。
前台收走我填写的表后，让我等。我站在厅里等，看墙上贴的画报。约五分钟后，有人喊我的名字，我迈腿走向她，跟着她到了一个隔间。这个隔间是半开放式的，有四张躺凳。那边不时传来一个小孩的哭声。我躺下，侧头，问她。
“你是属于护士，还是医生？”
“护士。”
“你选择的是120元的。这还有一次性的托盘等用品，费用是8块钱。先告诉你。”她说。
“好。”既然我已经躺下了，估计也不好意思说不要了。
其间，姑娘说我的牙松，不能使劲洗。我点头。牙周病这么多年，我或多或少对自己这一口烂牙有些了解，如知道最近哪颗牙最易受刺激。连咧嘴笑，换吸气那会儿功夫，都会觉得牙冷得疼。果然，当姑娘处理我那个右上板牙时，痛得我牙那儿似乎有针在灼，小腿上的血像沙子一样往上澷。我想把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，减轻些痛感。我转着眼球，看了看头顶上的灯。灯光主体是白的，但右上角有一盏黄光的灯泡。我又往眼角瞄，看到戴着眼镜的她，眼镜前边还有一张塑料的护面罩。我的眼光透过护面罩，穿过了镜片，看到了她的眼睛。黑黑的眼球一动也不动。啊……眼珠子多黑，多漂亮啊。如果通过微信朋友圈积点赞可以免费洗牙，那么我愿意在心里大声地赞你二十次，“姑娘，你好漂亮喔”。
“牙垢清除了。有些烟渍因为牙比较松，所以没清。”护士停下了操作，对我说。“你的牙还是有些发炎。一般建议洗牙后，涂上些消炎药。”
“嗯……几多钱？”我坐了起来，但没看她，低着头问。
“150元。整支的。”
“那先不上药了。多谢。”我站了起来。“驷前台交钱就得咪？”
我走到前台，要交钱。姑娘从间隔室里出来，对前台说128元。我在手机上支付了。我边下楼梯边想，这里年轻人多些，洗牙不用排队。但如我这样的中老年人，可能还是去医院洗牙适合些，操作上也规范些。奈何县医院放我几次飞机，欲洗不能。
